第59章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,蘅芜院夜拟菊花题(2)_红楼梦(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典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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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秋爽斋偶结海棠社,蘅芜院夜拟菊花题(2)

  那婆子们站起来,眉开眼笑,千恩万谢的不肯受,见袭人执意不收,方领了。袭人又道:“后门上外头可有该班的小子们?”婆子亡应道:“天天有四个,原预备里头差使的。姑娘有什么差使?我们吩咐去。”袭人笑道:“我有什么差使!今儿宝二爷要打发人到小喉爷家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,可巧你们来了,顺便出去叫后门上小子们雇辆车来,回来你们就往这里拿钱,不用叫他们往前头混碰去。”婆子答应着去了。袭人回至房中,拿碟子盛东西与湘云送去,却见子上碟子槽儿空着,因回头见晴雯、秋纹、麝月等都在一处做针黹,袭人问道:“那个缠丝白玛瑙碟子那里去了?”众人见问,你看我,我看你,都想不起来。半日,晴雯笑道:“给三姑娘送荔枝去了,还没送来呢。”袭人道:“家常送东西的家伙多着呢,巴巴儿的拿这个。”晴雯道:“我也这么说,但只那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。我送去,三姑娘也见了,说好看,连碟子放着,就没带来。你再瞧那子尽上头的一对联珠瓶还没收来呢!”秋纹笑道:“提起这瓶来,我又想起笑话JJ来了。我们宝二爷说声孝心一动,也孝敬到二十分,那日见园里桂花,折了两枝,原是自己要插瓶的,忽然想起来,说,‘这是自己园里才开的新鲜花儿,不敢自己先玩。’巴巴儿的把那对瓶拿下来,亲自灌水橄子了,叫个人拿着,亲自送一瓶进老太太,又进一瓶给太太。谁知他孝心一动,连跟的人者隙了福了。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,老太太见了,喜的无可不可,见人就说:‘到底是宝玉孝顺我,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。另人还只抱怨我疼他!’你们知道老太太素日不大和我说话,有些不人他老人家的眼,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,说我:‘可怜见儿的,生的单弱,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。几百钱是小事,难得这个脸面。及至到了太太那里,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,找太太当日年轻的颜色衣裳,不知要给那一个,一见了,连衣裳也不找了,且看花儿。又有二奶奶在旁边凑趣儿,夸宝二爷又是怎么孝顺,又是怎么知好歹,有的没的,说了两车话,当着众人,太太脸上又增了光,堵了众人的嘴。太太越发喜欢了,现成的衣裳,就赏了我两件。衣裳也是小事,年年横竖也得,却不象这个彩头。冶晴雯笑道:“呸!好没见世面的小蹄子!那是把好的给了人,衫国下的才给你,你还充有脸呢!”秋纹道:“凭他给谁剩的,到底是太太的恩典。”晴雯道:“要是我,我就不要。若是给别人剩的给我,也罢了,一样这屋里的人,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?把好的给他,剩的才给我,我宁可不要,冲撞了太太,我也不受这口气!”秋纹忙问道:“给这屋里谁的?我因为前日病了几天,家去了,不知是给谁的。好姐姐,你告职知道。”晴雯道:“我告诉了你,难道你这会子退还太太去不成?”秋纹笑道:“胡说!我白听了喜欢喜欢,那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,我只领太太的恩典,也不管别的事。”众人听了都笑道:“骂的巧,可不是给了那晒洋花点子哈巴儿了!”袭人笑道:“你们这起烂了嘴的!得空儿就拿我取笑打牙儿,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!”秋纹笑道:“原来姐姐得了,我实在不知道,我陪个不是罢。”

  袭人笑道:“少轻狂罢,你们谁取了碟子来是正经。”麝月道:“那瓶也该得空儿收来了。老太太屋里还罢了,太太屋里人多手杂,别人还可已,那个主儿的一伙子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,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。太太又不大管这些,不如早收来是正经。”晴雯听说,便放下针线道:“这是等我取去呢。”秋纹道:“还是我取去罢,你取你的碟子去。”晴雯道:“我偏取一遭儿!是巧宗儿,你们都得了,赖不许我得一遭儿吗?”麝月笑道:“统共秋丫头得了一遭JJ衣裳,那里今儿又巧,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?”晴雯冷笑道:“虽然碰不见衣裳,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,也把太太的公费里,一个月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,也定不得!”说着,又笑道:“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,什么事我不知道!”一面说,一面往外跑了。

  秋纹也同他出来,自去探春那里取了碟子来。袭人打点齐备东西,叫过本处的一个老宋妈妈来,向他说道:“你去好生梳洗了,换了出门的衣裳来,回来打发你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。”宋妈妈道:“姑娘只管交给我,有职与我,我收拾了,就好一顺去。”袭人听说,便端过两个小摄丝盒子来,先揭开一个,里面装的是红菱、鸡头两样鲜果;又揭开那个,是一碟子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。又说道:“这都是今年咱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,宝二爷送来给姑娘尝尝。再前日姑娘说这玛瑙碟子好,姑娘就留下玩罢。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前日叫我做的活计,姑娘别嫌粗糙,将就着用罢。替二爷问好,替我们请安,就是了。”宋妈妈道:“宝二爷不知还有什么说的,姑娘再问问去,回来别又说忘了。”袭人因问秋纹:野方才可是在三姑娘那里么?”秋纹道:“他们者卿陧商议起什么诗社呢,又是做诗,想来没话,你只管去罢。”宋妈妈听了,便拿了东西出去,穿戴了,袭人又嘱咐他:野你打后门去,有小子和车等着呢。”宋妈妈去了,不在话下。

  一时宝玉回来,先忙着看了一回海棠,至屋里告诉袭人起诗社的事,袭人也把打发宋妈妈给史湘云送东西去的话告诉了宝玉。宝玉听了,拍手道:野偏忘了他!我只觉心里有件事,只是想不丝,亏你提起来,正要请他去。这诗社里要少了他,还有个什么意思!”袭人劝道:“什么要紧,不过玩意儿。他比不得你们自在,家里又作不得主儿。告诉他,他要来,又由不得他,要不来,他又牵肠挂肚的,没的叫他不受用。”宝玉道:野不妨事,我回老太太,打发人接他去。”正说着,宋妈妈已经回来道生受,给袭人道乏,又说:野问二爷做什么呢,我说和姑娘们起什么诗社做诗呢。史姑娘道,他们做诗,也不告诉他去。急的了不得。”

  宝玉听了,转身便往贾母处来,立逼着叫人接去。贾母因说:野今儿天晚了,明日一早去。”宝玉只得罢了,回来闷闷的。次日一早,便又往贾母处来催逼人接去。直到午后,湘云才来了,宝玉方放了心。见面时,就把始末原由告诉他,又要与他诗看。李纨等因说道:“且别给他看,先说给他韵脚,他后来的,先罚他和了诗。要好,就请人社,要不好,还要罚他一个东道儿再说。”湘云笑道:野你们忘了请我,我还要罚你们呢!就拿韵来,我虽不能,只得勉强出丑。容我人社,扫地焚香,我也情愿。”众人见他这般有趣,越发喜欢,都埋怨:野昨日怎么忘了他呢!冶遂忙告诉他诗韵。湘云一心兴头,等不得推敲删改,一面只管和人说着话,心内早已和成,良晒随便的纸笔录出,先笑说道:野我却依韵和了两首,好歹我都不知,不过应命而已。”说着,递与众人。众人道:野我们四首也算想绝了,再一首也不能了,你倒弄了两首!那里有许多职?必要重了我们的。”一面说,一面看时,只见面首诗写道:

  白海棠和韵神仙昨日降都门,种得蓝田玉一盆。

  自是霜娥偏爱冷,非关倩女欲离魂。

  秋阴捧出何方雪?雨溃添来隔宿痕。

  却喜诗人吟不倦,肯令寂寞度朝昏?

  苴一,

  蘅芷阶通萝薛门,也宜墙角也宜盆。

  花因喜洁难寻偶,人为悲秋易断魂。

  玉烛滴干风里泪,晶帘隔破月中痕。

  幽情欲向嫦娥诉,无那虚廊月色昏!

  众人看一句,惊讶一句,看到了,赞到了,都说:野这个不枉做了海棠诗!真该要起海棠社了。”湘云道:野明日先罚我个东道儿,就让我先邀一社,可使得?”众人道:野这更妙了。”因又将昨日的诗与他评论了一回。

  至晚,宝钗将湘云邀往蘅芜院去安歇。湘云灯下计议如何设东拟题,宝钗听他说了半日,皆不妥当,因向他兑道,野既开社,就要作东。虽然是个玩意儿,也要面顾后。又要自己便宜,又要不得罪了人,然后方大家有趣。你家里你又做不得主,一个月统共那几吊钱,你还不够使,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,你婶娘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。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也不够。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?还是和这里要呢?”一席话提醒了湘云,倒踌起来。宝钗道:野这个我已经有个主意了。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,他们地里出的好螃蟹,前儿送了几个来。现在这里的人,从老太太起,连上屋里的人,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,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。因为有事,还没有请。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提起,只普同一请,等也们散了,咱们有多少诗做不得的?我和我哥哥说,要他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,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来,再备四五桌果碟子,岂不又省事,又大家热闹呢?”湘云听了,心中自是感服,极赞:野想的周到!”宝钗又笑道:野我是一片真心为你的话,你可别多心,想着我小看了你,咱们两个就白好了。你要不多心,我就好叫他们办去。”湘云忙笑道:野好姐姐!你这么说,倒不是真心待我了。我凭怎么糊涂,连个好歹也不知,还是个人吗!我要不把姐姐当亲働且待,上回那些家常烦难事,我也不肯尽情告诉你了。”宝钗听说,便唤一个婆子来:“出去和大爷说,照前日的大螃蟹要几篓来,明日饭后请老太太、嫩良赏桂花。你说,大爷好歹别忘了,我今儿已经请下人了。”那婆子出去说明,回来无话。

  这里宝钗又向湘云道:“诗题也别过于新巧了。你看古人中,那里有那些刁钻古怪的题目和那极险的韵呢?若题目过于新巧,韵过于险,再不得好诗,倒J家子气。诗固然怕说熟话,然也不可过于求生。头一件,只要主意清新,措词就不俗了。究竟这也算不得什么,还是纺绩针黹是你我的本等。一时闲了,倒是把那于身心有益的书看几章,却还是正经。”湘云只答应着,因笑道:“我心里想着,昨日做了海棠诗,我如今要做个菊花诗如何?”宝钗道:“菊花倒也合景,只是前人太多了。”湘云道:“我也是这么想着,恐怕落套。”宝钗想了一想,兑道:“有了,如今以菊花为宾,以人为主,竟拟出几个题目来都要两个字,一个虚字,一个实字。实字就用‘菊,字,虚字便用通用门的。如此,又是咏菊,又是赋事,前人虽有这么做的,还不很落套。赋景咏物两关着,也倒新鲜大方。”湘云笑道:“很好,只是不知用什么虚字才好?你先想一个我听听。”宝钗想了一想,笑道:“‘菊梦’就好。”湘云笑道:“果然好。我也有一个:‘菊影’可使得?”宝钗道:“也罢了,只是也有人做过。若题目多,这个也搭的上。我又有了一个。”湘云道:“快说出来。”宝钗道:“‘问菊’如何?”湘云拍案叫:“妙!”因接说道:“我也有了,‘访菊’好不好?”宝钗也赞:“有趣。”因说道:“索[生拟出十个来,写上再来。”

  说着,二人研墨蘸笔,湘云便写,宝钗便念,一时凑了十个。湘云看了一遍,又笑道:“十个还不成幅,索性凑成十二个,就全了,也和人家的字画册页一样。”宝钗听说,又想了两个,一共凑成十二个,犹:“既这么着,一发编出个次序来。”湘云道:“更妙,竟弄成个‘菊谱’了。”

  宝钗道:“起首是忆菊。忆之不得,故访,第二是访菊。访之既得,便种,第三是种菊。种既盛开,故相对而赏,第四是对菊。相对而兴有余,故折来供瓶为玩,第五是供菊。既供而不吟,亦觉菊无彩色,第六便是咏菊。既入词章,不可以不供笔墨,第七便是画菊。既然画菊,若是默默无言,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,不禁有所问,第八便是问菊。菊若腾语,使人狂喜不禁,便越要亲近他,第九章是簪菊。如此人事虽尽,犹有菊之可咏者,菊影、菊梦二首,续在第十、第十一。末卷便以‘残菊’总收前题之感。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。”

  湘云依言将题录出,又看了一回,又问:“该限何韵?”宝钗道:“我平生最不喜限韵,分明有好诗,何苦为韵所缚!咱们别学那J家派。只出题,不拘韵,原为大家偶得了好句取乐,并不为以此难人。”湘云道:“这话很是。既这样,自然大家的诗还进一层。但只咱们五个人,这十二个题目,难道每人作十二首不成?”宝钗道:“那也太难人了。将这题目饼,都要七言律诗,明日贴在墙上,他们看了,谁狮一个,就娜一个。有力量者十二首都做也可;不能的作一首也可。高才捷足者为尊。若十二首已全,便不许他赶着又做,罚他便完了。”湘云道:“这也罢了。”二人商议妥贴,方才息灯安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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